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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股民日記:一個夢囈者的自白》


第二部 [1994年3月22日 星期二]

     近兩個月過去了,這段日子中,我大部分時間都和紫玲在游蕩。我們幾乎走遍了整個華
東地區(qū),最遠還到了湖南廣東,結(jié)果一無所獲。我的鈴木中途出了不少故障,一次下山路的
時候,閘失靈了,我渾身都冰冷了,頭上冒出虛汗,我以為我和紫玲的漂游到此地是最后一
站了。還好,后來撞在一塊石崖上,我們都沒有受大傷,而鈴木已經(jīng)是傷痕累累了,我知道
我們已經(jīng)不是在尋找了,找哥又是一個原始的借口,它是一個開端,而真正的精華全部在尋
找的具體而瑣碎的過程中。我們常常忘記出來是干什么,沿路的風(fēng)光和奇異的民情總讓我們
興趣無窮,而兩人之間的那種不時碰撞卻不融洽的關(guān)系常使我心里悸動,猶如在探一座心靈
的迷宮。原始的目標不時地迷失在過程中。有時紫玲突然叫起來:“我的哥到底在哪里?”
我這才假模假樣地動腦筋。我可以毫不夸張地說,這不是尋找,是我們兩人的漂流。但仍然
要記注我們是尋找紫玲的哥,這樣我們的漂流以一個雙方認可的名目,才能繼續(xù)下去,同時
也使它像一座多棱的三角鏡。
    有時我會突然懷疑,可能紫玲從來沒有這么一個哥,這只是她的臆想,什么看莊稼地,
什么和野豬的搏斗,掉進水池子里去,可能都是她的夢幻,從來沒有的事,而我卻相信了,
跟著她天南海北亂轉(zhuǎn)。我的懷疑不是沒有理由,我發(fā)現(xiàn)了她越來越多的漏洞,她曾說她的哥
比她大5歲,一次卻說只比她大3歲,如果不是說謊,不是心里幻覺,她對歲數(shù)的印象就這么
模糊?當(dāng)春節(jié)到來時,她肯定他不會回家,我問她理由,她說她就是這么感覺的,他走出去
就不會回來,等著她把他找到。這也讓我莫名其妙。
    我心里的疑團越來越大,所以再說找哥,心里忍不住要發(fā)笑,一場尋找的基礎(chǔ)本來就是
水中的月亮。但這也沒有什么不好,世界上的事情都是這樣,出發(fā)點并不重要,誰都說不清
要在哪里拐彎,在哪里蛻變,只要這個漂流讓我和紫玲快活就好。但是紫玲仍然固執(zhí)地說要
找哥,她多次復(fù)述她的故事,這又讓我疑惑不清,難道她的幻覺真這么嚴重,或者說真有那
么一個哥在爪哇國中等她?
    在整個漂泊中,紫玲都表現(xiàn)出很大的興趣。我們到一個小村,住下來,經(jīng)常是她自己動
手做飯,她向農(nóng)民買了米,拿到河邊淘洗,她總是尋找河的上源,越走越遠,有時離開村子
好幾里,我不放心,忍不住去找,循著歌聲才把她找到。她還喜歡做菜,卻不讓我向農(nóng)民買,
漫山遍野去挖野菜。天回暖了,芥菜、馬蘭頭、金銀菜,野地里到處都能看見,她常常一摘
就是一袋子,切得極細,下到水里撈出來,吃得我滿口生香。我忍不住拿她和麗亞作對比,
還是覺得這樣的生活逍遙自在,饒有情趣。
    我們閑了無事就談天,除了她的虛無飄渺的哥以外,所涉及的對象往往就是我們共同認
識的人,周歡、麗亞、老鄭頭,我們翻來覆去地嚼他們,說他們好還是不好,多少是好,多
少是不好。嚼多總有嚼厭的時候,但是漂流到一個新的地方,瀏覽了新的山水和民情,再嚼
起他們,卻像添了新意思,一點不厭了。
    一天夜里,我正在夢鄉(xiāng)里,卻聽到慌亂的敲門聲,我問誰,接著就聽見了紫玲的聲音。
我不及穿戴整齊就下床開門,紫玲的頭發(fā)散亂著,一臉驚慌,幾乎跌進我的懷里。我忙扶住
她,讓她坐下,問她發(fā)生什么了。她哭了,好一會兒才說她夢見哥死了,她再也找不到他了。
    我心里不知是輕松還是難過,只得安慰她,夢能算什么,還有人說,所有的夢都是反的,
說不定這預(yù)示著你不久就能找到他呢。

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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