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股民日記:一個夢囈者的自白》
第一部 [1993年12月10日 星期五]__②
已經(jīng)5點多了,天忽然暗下來,我才發(fā)覺天不早了,這可能是一年中白天最短的日子。
我要走了,鈴木馱著我穿過大街小巷,進了家門,發(fā)現(xiàn)麗亞并沒有回來,我意興闌珊,開了
一瓶礦泉水,坐在沙發(fā)上喝。她叫我5點鐘趕回來吃飯,她自己卻沒回來。隨她吧,我不由
想起紫玲,這般清純的女孩子現(xiàn)在實在太少了,看到她我不免想起“水漉漉”這個詞,都市
的女孩天生就沒有這種水意,可是從農(nóng)村來的,又有幾個還能保持這樣的情味?她們從偏遠
的地方趕來,擠進一個陌生、繁華、喧囂、龐雜的地方,幾天內環(huán)境巨變,極大的反差使她
們頭腦混亂,意志力薄弱,這時候一個低等的城市無賴的誘惑,就可能使一個處女輕易失身
。原來我住的地方有一個裁縫鋪,來了一個長辮子的女孩,樣子也是清新,就有好些個叼著
卷煙,梳著背頭的男人擠進鋪子去,過不多久,我再見到她的時候,她的變化讓我大吃一驚
,她的腰和臀部一樣粗,她的臉上浮出平庸和俗氣,她站在那里裁衣,一個男人把煙噴在她
的臉上,一只手伸進她后背的衣服里去,她臉上毫無表倩,還照樣剪衣。這個回憶讓我充滿
了恐懼,我害怕紫玲也會出現(xiàn)變化,如果這個山野的水漉漉的女兒也變了形象,那就是這個
都市的罪惡,是我們生存的環(huán)境發(fā)生了惡變。然而老鄭頭說她已經(jīng)來一了一段日子,還能如
此清純,又讓我心里快慰許多。我想,說不定她能成為抵抗都市罪惡的一個勝利,如果真有
這種可能,我情愿幫助她,而且對我現(xiàn)在來說,經(jīng)濟上不會有一點問題。
當我真的在考慮幫助她的計劃時,天已經(jīng)完全黑下來了,我伸手拉亮了后邊墻上的燈,
掛鐘已經(jīng)是6點12分了?墒躯悂嗊沒回來,她讓我5點鐘回來的,而她過了一個多小時都不
回來。我的疑心又起來了,我站起來,進了臥室,鴨絨被上似有可疑的皺折,我想除了我和
麗亞,剛才躺在這里的會不會還有第三人。我掀被子的動作很猛,心想最好是我的神經(jīng)過敏
。但就在這一瞬間,我聞到了一種熟悉的氣息,熱烘烘的,帶一點腥味,帶一點甜味,還帶
一點甘草味,不錯,就是它,精子。不要以為這氣味非常濃郁,一掀開被子就充滿空間,其
實不是,它至多像水中的一根發(fā)絲,而我的鼻子非常敏感,尤其是對這特殊的氣味。我的心
頓時像浸泡多日的醋蛋一樣,又酸又軟。我知道這絕不可能是我的,它離開器官的時間不會
超過四個小時。哈,這方面我可以做一條警犬,如果公安局有涉及精子的案件,我光靠鼻子
就一定能提供可靠的情報。
我沖出臥室,抓起電話,打麗亞的手機,連打5遍,都是一個小姐的錄音:“您所打的
手機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關機,請稍候再打!弊詈笪宜さ袅嗽捦,放棄了接通她的希望。我像一條
犬,一條巴斯維爾的獵犬?一條無處可以棲身的喪家犬?一條富婆的西施犬?在房子里亂
竄。誰是精子的渲泄者?不會是我,不會是別人,只可能是一個人。我從櫥里拿出了法國的
拿破侖酒和中國的五糧液,最后我還是喝了五糧液。
確實是好酒,它讓我周身發(fā)熱,筋骨發(fā)酥,嫉恨和情欲一起在體內打旋。當我在股市里
替他們望風,當我在雞鳴寺的一角奏紫玲遐想曲的時候,他們在這里瘋狂地忘情地渲泄精子
。我在擔心別人的命運,可是我自己扮演的角色比誰都可笑。其實我也曾經(jīng)在同一地方聞到
過別人的精子,但是產(chǎn)生的反應絕對沒有今天強烈,這里的原因我不可能說清。我再一次欣
賞了自己,欣賞了我和麗亞和周歡的三角關系。這是一種病態(tài)?一種畸型?一種時尚?一種
怪胎?我想我是一定要破壞它的,方法是什么呢?是再次提出結婚,還是從大戶室,從眼下
這個金絲窩里逃出去?我有預感,我知道我最終要作選擇,但是現(xiàn)在我只有迷亂和狂放,我
還不具有選擇的自信和勇氣。
我迷迷糊糊睡著了。當我醒來時,麗亞已經(jīng)進門了,可能是她關防盜門的聲音驚動了我
,我搖搖晃晃從沙發(fā)扶手上抬起頭。我聽見她說:“你的臉好紅啊,你喝過酒了!
“你怎么知道,臉紅一定是喝酒?”
“你噴出的都是酒氣。你吃過飯了嗎,沒有?……餓了吧,我給你燒吃的!
她表現(xiàn)出少有的溫柔,因為什么,是為了她剛才和周歡忘情地渲泄精子,想對我有所補
償,取得一種心理平衡?她端了一只碗給我,碗里是浸在汁水中的梅子。她看我不動手,就
用小調羹舀起一個梅子,放進我的嘴里。她說:“我回來晚了,知道你會生我的氣?墒菦]
有辦法……”
我瞇著眼睛看她,久久不說話,她也瞇起眼睛:“你怎么啦,不認識我了?”
我心里在琢磨她,這就是沒有任何名目和我同居的女人嗎,忍不住問自己,她可愛嗎,
答案卻讓我惋惜,一心想錢的女人無法可愛,因為她早把自己交給了錢,就像信徒把自己交
給上帝,錢已經(jīng)支配她的靈魂,滲透她的每一個細胞,和她水乳交融。如果她真的可愛那也
是因為錢可愛,股票可愛,而不是她可愛。
麗亞很快洗漱完畢,上床了,把她的精巧的腦袋靠上枕頭,頭轉向了另一邊。她疲倦了
,我看得出,她今天曾經(jīng)盡心地享受情欲,她的精神消耗殆盡,她想很快進入睡夢。可是我
卻完全兩樣,我剛喝了酒,我一喝酒就有強烈的作愛愿望,而且我剛睡過,得到了充分的休
息。我把她的瞼扳過來。
她把舌頭朝我嘴里伸一下,好似精蜒點水,就收回來,說:“今天我累了,讓我早點休
息,明天吧,明天和你好好地樂一樂!
我強烈地抓住她:“不行,我現(xiàn)在要,就是現(xiàn)在!我一定要。”
她狠狠地推開我,還用指甲抓我的皮肉:“不行,今天我累死了,一點興趣都沒有!
我?guī)е鴼埧崂湫Γ骸澳銥槭裁磿@么累,今天你干什么勞累的事了?”
她似乎有點明白,喊道:“你是白癡嗎,為什么盡說蠢話?”
語言再沒有意義了,本能和報復成了我體內的兩個原動力,我猛地掀翻她,脫掉她的褻
衣,又把她的上衣也脫去。我的力氣大得出奇,連自己都吃驚。我從她的嘴唇開始,沿著下
巴、頸脖往下吻,我始終沒有偏離她的身子的中軸線,又對等地吻她的兩邊。她大概確實太
疲倦了,由著我來作踐,我看見了她的屁股上的一顆痣,那是我嗎,現(xiàn)在我敢肯定夏堅完全
是瞎蒙說上的,同現(xiàn)實沒有一點真實關系。痣是橢圓的,灰褐色的,略略高于皮膚。我突然
發(fā)了瘋,趴下去,用牙咬住這顆痣。
她慘叫一聲:“你瘋了,你是瘋狗!”
我沒有瘋,我不知道這是幸運還是不幸,如果我瘋了,我還是不知道這是幸運還是不幸
,我松開了牙。
我緩過氣來了,說:“昨天我說過,要同你結婚。你聽見了,我一定要同你結婚!蔽
知道逃離的念頭在心中蠢蠢欲動,可是我嘴上卻說要結婚。如果畫在圖紙上,是兩個箭頭相
悻的線路圖。
她緩過氣來,厲聲說:“少廢話,你知道周歡同我談什么事?”
“我怎么會知道?”
“他炒外匯期貨虧了,就是昨天晚上虧的,一夜虧了300萬,非常慘,他要我把股市上
的錢調給他!
我目瞪口呆,這個聲音醇厚的英雄也會輸?shù)竭@個地步!一分鐘內我沒有任何感覺,我完
全被震呆了,無論是幸災樂禍,還是恐懼驚駭,什么感覺都沒有。后來我說:“是真的?”
“真的。”
“你答應他嗎?”
“我沒答應,我要用這筆錢來炒股,我不能把資金交給他!彼龘u一下頭,又搖一下頭。
“那他不會善罷甘休的。”我在床單上移動著兩條腿。
“你說得不錯。起先他還是同我商量,后來他吼起來,把一個水瓶砸在地上,嚇得別人
全都逃開!
我把腦袋墊在一個絲絨的軟墊上,局勢的變化超出我的想象。我在琢磨麗亞離開證券公
司的行蹤,我猜她不是直接到太陽泳池,而是先回家,周歡在附近等著她,兩人在金絲窩里
宣泄了精子之后,坐周歡的寶馬離開,再去太陽泳池!澳愀嬖V我,你們是先上床,還是他
先說要你的錢?”
“他后來才對我說,他炒期貨慘敗!彼惶樵傅靥拱祝S即下令:“關燈!”
所有的燈都滅了。我在黑暗中睜大了眼睛。果然不出我所料,精子是手段,是陰謀。到
節(jié)骨眼了,他先用這個作武器攻打麗亞,然后再提到金錢。這個對手多么的狡猾、強壯,我
不寒而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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