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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金領》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--冷陽長篇期貨小說

 

細致地品嘗茶的滋味

呂奇搖搖頭:“她就是這樣的!

謝眉忍不住又笑了!百F公司生意不錯嘛!彼匆谎蹱I業(yè)大廳說。

呂奇苦笑一聲:“黔驢技窮,此乃最后一招了。”

“此話從何說起?”她直覺他的苦惱不是裝出來的。

他抬起右手,把手指插進濃密的烏發(fā)中,旋即拔出,低下頭,盯著自己腳尖,沉思了一會兒;蛟S他本來不想說下去了,見她仍然有所期待地望著自己,他只好說:“講心里話,未接觸這行業(yè)時我還有點信心,可現(xiàn)在大打折扣嘍!

“為什么,您不是學這專業(yè)的嗎?”她以為他在大金公司混得不好。

“不錯,學金融的哦。這兒,有好幾位同窗呢,大家都是初涉此道。不過,他們都挺有信心,立志一搏,唯有我這人,也不知怎么回事……”他自嘲道,同時雙手朝下壓了壓,意思是有什么東西正在無可挽回地焉下去。 

“什么道理呢?”

“在經(jīng)紀公司呆半個月就知道了!

“還是不明白呀。”

“你知道現(xiàn)在我眼睛里看見什么?是一群一群的牛羊!”他說著俏皮話,表情卻很嚴肅!坝袝r候,干著這工作覺得自己就象個屠夫,至少是給屠夫遞工具,打下手那種人。”他小聲說道,下身倚著桌子思考片刻。

她點點頭,基本弄懂了他的意思。如果沒有理解錯的話,他是說這些新來的客戶幾乎免不了成為他人砧上肉、腹中食的可悲下場。她所在的經(jīng)紀公司也程度不同地存在這種情況,看來是普遍性的問題。原來他的消沉并非因為個人境遇的不佳,而是源于對國內(nèi)期貨業(yè)懷著一種深深的憂思。不,那不該叫做消沉,或許應當稱之為深刻。在學校時他善于思考,看問題很有深度,今日見之,更是不虛。 

與他交談,她興致極高,不光因為她們話語投機,更重要的是他觸動了她內(nèi)心情感神經(jīng),她心靈之花為之綻放。

8

說話間,大廳里已經(jīng)座無虛席,懇談會正式開始。客人們分坐在由兩張辦公桌臨時拼湊的臺子旁,每張臺子配兩名經(jīng)紀人,回答提問。呂奇請謝眉也參加會議,他自己走到鮑買身邊坐下。謝眉坐在另一組,但她的目光卻不時地在他身上留連忘返。她間或瞟一眼鮑買,心里有一點酸溜溜的味道。鮑買的肩膀和他挨得很近,說起話來神采飛揚,高喉大嗓,并不時地大幅度作著手勢。大多數(shù)客戶都被鮑買的熱情洋溢所吸引,相反,擔任公司期市行情評論的呂奇卻言語不多。他吸口氣,放松一下肢體,然后把雙手絞在一塊墊在腦后,身子朝椅背靠去。

謝眉喜歡處事穩(wěn)重的男人,這種傾向多半是外部世界所造成,試看周圍,上上下下,左左右右,喜歡拍胸脯賭咒發(fā)誓最后無聲無息的哥兒們并不稀缺。別后初見她驚奇于他容顏未改,然而這并不是最重要的,世上很多男女因外表而相互吸引,可稍稍接觸到內(nèi)層就又煩又膩恨不得一朝分手了。她更感興趣的是他的個性和深刻。如果他還不曾有過“曾經(jīng)滄海難為水,除卻巫山不是云”的愛情,如果他還不曾刻骨銘心,不曾山盟海誓過,她覺得在今后的日子里自己應該能跟他走在一起。

過了半小時,鮑買有事去了總經(jīng)理辦公室,他便開始忙碌:分表格,介紹公司情況,傾聽顧客發(fā)言。為了振作精神,他為自己泡了杯茶。她注意到他的臉色不怎么好,象是缺乏睡眠而顯疲倦,還不時地舉起右手掩住打到嘴邊的呵欠。

她呆呆地注視著他,很想走過去問道:“有什么可以幫忙的嗎?”但這一定會讓他感到突兀,也有暴露身份之嫌,她的直覺告訴自己,現(xiàn)在這種接觸方式是安全可行的。

中午大金公司要請客人吃飯。鮑余指定鮑買當午餐會的總務長。呂奇借口腸胃不好準備留下來陪謝眉聊一聊。可是鮑買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事,她立即稟告鮑余,說人手太少忙不過來,要求讓呂奇一起帶隊去。鮑余馬上同意了。他無話可說,只有服從命令。

“一塊吃飯去?”呂奇問謝眉。

“那不成,謝小姐又不是客戶!滨U買立刻阻止。

謝眉并不想吃飯,微笑道:“呂奇,你好忙,下午我就不來了!彼@么說,一來是為了讓鮑買放心,二來也是為了試試他的心意。

“喲!”呂奇叫道:“以后去哪找你?得留個地址吧!”

她心里很高興,卻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對他說:“你不是天天在大金上班么,有事來找你就是了!

他想了想,隨即走進六零六經(jīng)紀室,取來一張名片給她。

“走吧走吧,都等著呢!滨U買拽著胳膊,硬是把他拉走了。

謝眉已經(jīng)看出鮑買心里好虛,她之所以阻止自己跟呂奇接近,不過是出于一種女性的嫉妒,面對這樣的小角色,她才不打怵呢,她相信,憑自己的自信和手段,定能在情場上輕松擊敗鮑買。

9

又一天的忙碌,下班后呂奇到街邊小店隨便吃點東西,便回了住舍,躺在床上看狄更斯的“霧都孤兒”?戳瞬坏絻身摚謾C響了,是謝眉邀他現(xiàn)在去她住處作客。

接到邀請,他立即翻身起床。遂下樓進入一家美發(fā)廳。理發(fā)師為他精心修剪起來。經(jīng)過修剪、刮須、梳理,面貌煥然一新。理發(fā)師笑言他年輕了幾歲。


按謝眉說的住處,他騎摩托直馳而來。

但見土吉村數(shù)十幢度假小樓散布在椰樹叢中。

他穿過曲幽的石徑路,按響她小樓的門鈴。靜候片刻。樓內(nèi)毫無動靜,似乎沒人。他折返到樓前草地仰頭上望,只見謝眉正宛爾地笑著看他。兩人相互都樂了。

進得門來,但見謝眉柳葉眉柔和,丹鳳眼迷人,鵝蛋臉天生一對好看的酒窩,一顰一笑,盡顯溫婉和稚氣。已是仲夏節(jié)氣,她一襲蓬松無袖白長裙,那一種清爽韻味,別致風儀,豈是秀色可餐一句可盡括?

呂奇沒有說贊美的話,但欣賞之情,盡從眼中流露。

呂奇看了看屋中裝飾和擺設,顯露匠心獨具的種種風雅。這不是供游客住的,是私人度假寓舍?吹剿苫蟮臉幼,她由他想去,沒有告訴這是她大伯的物產(chǎn)。

她請他在客廳的沙發(fā)上坐下,打開冰箱看了看:“喝飲料么?”

“不,喝茶就行。”他回答。

謝眉打開飲水機,夾泡一撮茶葉,少許,廳內(nèi)清香繚繚。

“沒想到你還有如此雅性!敝x眉笑笑。

“哦,在海城孤寂嘛,沒事,泡泡茶打發(fā)時間,久了也就成為一種習慣享受。”

“只管享受好了。不過,象你這年紀,有耐心泡茶卻是難得!

正說著,他的手機響了,是鮑買打來的,問他人在哪,現(xiàn)在干什么。睡覺呢,他做個怪相說。這么早睡什么覺,鮑買在那頭問。今晚特困,就是想睡,他說罷把手機關了。

她微笑著,心里想?yún)纹孢真的有心了。

月亮升起來了,將一片銀輝映在沙發(fā)前面的地板上,墻上閃動著椰枝婆裟的影子,遠處依稀海濤聲陣陣。這樣的夜景是何等熟悉和親切。 

謝眉拿葵花子磕著。

呂奇等待著茶葉慢慢泡出味道來。

他端起杯子喝一小口,笑道:“味道很淳香。”茶在時間的流逝中確實沁出了最地道的味兒。

她笑笑, “有空的話經(jīng)常過來品嘗,非常歡迎!彼p輕地說,心里掂量著非常這個詞。有必要用這么極端的字眼嗎?可偏偏就是說出來了。

“謝謝。有人請喝茶總是好事!彼跉庖晦D(zhuǎn):“但是你的家并不在這里啊”他試探著。

“如果我安個家呢?”

“最好不過,保證經(jīng)常上門喝茶!

“真話?”

“真話。”

“鮑買不請喝茶?”

“當然也請呀!

“反正有人請就是了,對不對?”

“那不同,茶是一樣的茶,但是陪著喝茶的人不一樣呀!

第二道茶喝過后,第三道味道明顯地淡下去,但喝起來舌尖上仍然感到甘甜的回味。第三道不一定要用很燙的水來沖,不過要泡久一點才會有那種回味。他喝著茶的時候想——有好長時間他沒有這么細致地品嘗茶的滋味了。

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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