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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<華爾街寫真>>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[美]希拉里·戴維斯 著 曹德俊 付濤 肖榮 張放 譯

 

第八章 錢無國界(上) 
 
  當投機商贏利時,政府當局總是在這樣或那樣的 
  地方?jīng)]能發(fā)揮應有的作用,但政府卻不愿承認自己的 
  無能。他們寧愿高聲叫嚷著把投機商全都絞死在電線 
  桿子上,也不愿稍微認真反省一下自己究竟錯在哪 
  兒。 
 
  ——喬治·索羅斯《索羅斯論索羅斯》 
  你非得身臨其境目睹外匯交易的全過程,才會清楚交易過程進行之快,才能了解相互影響在交易過程中起的重要作用,尤其是能感受到交易商與推銷商之間的緊張氣氛。推銷商與交易商各事其主,前者為其客戶賺錢,后者則是捍衛(wèi)各自銀行的資本。打個比方,一個委托人打電話說想出手價值5億美元的日元,交易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成交,將其全部買下,F(xiàn)在他手上已有價值5億美元的日元。下一步要干的就是全部脫手,而且要快。 
 
  他起身喊道:“賣日元!绷⒖,交易大廳里的每個人都會打電話詢問日元價格。當這些人弄清行情后,就開始報價:“1美元93.5日元。”“成交!”“成交50”,又有一個人喊道:“l(fā)美元93日元,買50!”交易商又喊回去:“你50!”。交易就這樣一筆筆繼續(xù)下去,直到交易商對他手上所持的日元數(shù)量滿意為止,例如只剩下一半。 
 
  交易商的藝術(shù)在于對他所持的頭寸保密,不能透給市場半點風聲。頭寸的大小也是每個交易員所需保護的最關(guān)鍵的信息之一。成功的交易商中極善操縱賬戶上的頭寸,以擊敗市場上的那些對手。 
 
  邁克爾·保羅曾在瑞士聯(lián)合銀行負責管理交易商,對交易商的這一種看家本領(lǐng)有這樣的描述: 
 
  交易商可能會直接與同行打交道,但更為常見的 
  是通過經(jīng)紀人來做買賣。你讓經(jīng)紀人為你在市場上找 
  到愿與你成交的人,你也不必去同任何交易商討價還 
  們。這樣一來,你就不會被自己的聲音中的某種不 
  安,自己所表現(xiàn)出的猶豫不決,甚至是感冒癥狀而暴 
  露秘密。對方對你的一切也無從知曉。此外,經(jīng)紀人 
  還能把某個人在市場上干什么的事情掩蓋起來。你的 
  頭寸大小也就得到了保護。要是你想大規(guī)模調(diào)動資 
  金,肯定不愿讓他人知道,因為別人會趁機調(diào)價,跟 
  你對著干。 
 
  人們普遍認為,只有年青人才能承受全球最大的證券交易市場的工作壓力。日均成交額上千億美元,數(shù)十億的美元在數(shù)秒鐘內(nèi)從一國流向另一國,又流向第三國。交易商進入他們的金融世界的方式跟我們上網(wǎng)差不多。顯示器上跳動的數(shù)字把你同全球經(jīng)濟緊緊相連,這個看不見的金錢世界是如此富有生氣,如此真實,就連周圍的現(xiàn)實世界也望塵莫及。交易商瞬間就能察覺到反常之處,并能立即調(diào)動數(shù)千萬美元。與此同時,他們密切關(guān)注著和分析著潮水般涌來的信息。交易商不僅靠信息發(fā)家,也在變化與混亂的游渦中致富。 
 
  布雷頓森林體系解體后,匯率從固定變?yōu)楦樱鈪R交易商們開始嶄露頭角。浮動的美元使得其余的貨幣也跟著波動,匯率變動令交易商烽擁奔向市場。 
 
  交易商操縱著一個“日不落”的市場。從東京到倫敦,到紐約,外匯市場24小時都在營運,交易不間斷進行。倫敦時間早晨8點開市之時,東京與香港則正是一天的打烊之時;倫敦時間下午l點,紐約的外匯交易卻剛剛開始。表面上,外匯交易是沒有國界的,由于你能通過電話、電腦在任何地方進行任何一種交易,盡管如此,在許多情況下,外匯交易也主要集中在相關(guān)貨幣所有國。例如,法蘭克福的外匯買賣差不多都是與德國馬克相關(guān)的。擔任倫敦市長的保羅.紐沃爾爵士一直密 切關(guān)注著金融市場動向,他這樣評價說: 
 
  倫敦是歐洲唯一的真正意義上的多種外幣交易中 
  心。其他的外匯交易中心基本上都是買賣本國貨幣。 
 
  然而在倫敦,僅有10%的外匯交易是與英鎊有關(guān)的。 
 
  國際清算銀行3年發(fā)表一次調(diào)查報告, 其1995年秋 
  發(fā)表的報告表明:在過去的3年中,倫敦在全球外匯 
  市場的市場份額從27%上升到30%,且日均成交額 
  攀升50%,達到1200億美元。 
 
  倫敦的市場份額同紐約、東京、巴黎加起來差不 
  多大,是法三克福的6倍。倫敦是流動資本所在地, 
  是上演重頭戲的地方。 
 
  你可能會認為,隨著全球貿(mào)易的發(fā)展,新興民主國家的加盟,大部分外匯買賣將服務于進出口之類的經(jīng)濟學概念。而事實上,在全球30萬億美元的外匯交易中,僅有5000多億是同商品與服務貿(mào)易有關(guān)。 
 
  貨幣買賣本質(zhì)上是出于金融的需要,而不是商業(yè)的考慮。更為恰當?shù)谋硎鰬,貨幣在哪里能賺取最高利息的問題,或者說是由于某個國家經(jīng)濟狀況好轉(zhuǎn),該國貨幣有升值的可能,而資本能從這種可能中賺錢的問題;或者資本在出現(xiàn)政局動蕩之時,能在哪里找個避風港的問題。資本會因為當局可能出臺更多的管制措施而外流,也能從一個經(jīng)濟狀況每況愈下的國家撤走。大部分資本都被被用于外匯投機,做這種錢生錢的生意。 
 
  對大多數(shù)人而言,想到外匯買賣主要是出于投機就感到非常不安。而且在當權(quán)派中,還存在這樣一種普遍擔憂,那就是外匯交易商在摘投機的同時也在掠奪著政府的權(quán)力。反過來,政府也感到自己權(quán)力受到侵犯。外匯市場是全球性的、公開的、自由的,其主人不是政府,而是市場參與者。 
 
  斯坦利拉斯斯·雅蘇科維奇在倫敦開了一家銀行——歐洲銀行公司。該銀行在外匯市場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。他特別反感政府對外匯交易商的攻擊: 
 
  每當出現(xiàn)英鎊危機時,工黨的部長們就會指責外 
  匯交易商。這些交易商大多是倫敦人,歷來干這行。 
 
  這些人的父輩推著手推車在街頭叫賣,他們是活躍的 
  交易商。他們對外匯買賣這行有看真感情。他們是不 
  遺余力,甚至是極端的親英派。若有什么情況,他們 
  很可能是賭英鎊漲,而不是賭跌。你必須包容他們的 
  這種樂觀態(tài)度。 
 
  鑒于這種情況,我過去在給這些部長們的信中曾 
  這樣寫道: “你們清楚,我認為你們的指責是沒有根 
  據(jù)的,你們指責的是一群實際上從事著一項十分有價 
  值的工作的人。是這些人使倫敦成了世界上最大的外 
  匯交易中心。為什么你們不親自來交易所,看看他們 
  是如何工作的呢?。你知道,部長的回答總是。我沒 
   時間!彼麄儗τ诮灰咨唐婎H深,執(zhí)迷不悟,這令 
  我十分惱火。因為在我看來,交易商是本分的公民, 
  從事著一項有益的工作。 
 
  我們不妨把外匯交易商比喻成CNN的記者。新聞記者目睹事件發(fā)生,于是發(fā)布消息,這其實是他們對于事件的理解。CNN記者的觀點,以及外匯交易商的觀點,都要求立即作出反應。這些事件要是沒有他們的介入,往往會被束之高閣。有時,我把CNN看成是新時代的“世界政府”——從抽象意義上來看——克里斯蒂安娜·阿曼波爾是國務聊。這不是一個傳統(tǒng)意義上的政府,而是一個更富現(xiàn)代感的政府。它與選民相互作用,有力地影響著大眾的思想、注意的焦點及行為。傳統(tǒng)的政府正被要求對這個“世界政府”負責。當CNN將攝像機鏡頭轉(zhuǎn)向波斯尼亞,政府迫于壓力,不得不有所表示。當外匯交易商把他們的注意力投向一個經(jīng)濟不景氣的國家,認為該國貨幣匯率過高,他們就會將價格壓下去,因為它根本就值不了那么多錢。這促使該國政府關(guān)注此事,并采取措施。CNN的記者與外匯交易商手里有著政府所畏懼的權(quán)力——全世界加快發(fā)展的能力以及對外交事務的影響。 
 
  這會不會讓我們感到坐立不安呢?自由市場經(jīng)濟正在運轉(zhuǎn),遍布全球的數(shù)以千計的外匯交易商對經(jīng)濟作出各自的判斷,用錢說話。他們決定公道的市場價格。從他們的計算機上就能看到這些價格。交易商使某種貨幣貶值,正好說明究竟是 什么促使他們首先使出了這一招。 
 
  斯坦利斯拉斯·雅蘇科維奇繼續(xù)說道: 
 
  人們應讓政府對他們的失誤負責。要是一家公司 
  管理不善,股東減倉,股價下跌,那么公司要不是換 
  經(jīng)理,就是被兼并。對于這點,政客們是感到再自然 
  不過了。 
 
  同樣也是這些政客,當他們管理不當造成嚴重后 
  果——匯率受到不利影響肘,他們就會怒不可因? 
  的說宋,政客們極不情愿對金融工作的管理不當承擔 
  責任,所有的錯都是外匯市場的錯。 
 
  當他們談及外匯交易時,就像是愚蠢的國王殺死 
  帶來壞消息的臣子那樣——外匯交易商不過是在把供 
  需真實地反映出來,我要高呼交易商萬歲。他們的目 
  的可能是要讓政府負責。他們是誠實的最后一道防 
  線。 
 
  但在穆里爾·賽伯特的眼中,凡是不服務于貿(mào)易的外匯買賣都是值得懷疑的: 
 
  若你生產(chǎn)面包、銅或別的什么東西,你得耗費大 
  量人力、物力、財力宋沖銷成本。有人出于政治動機 
  買賣外匯。他們認為:這個國家經(jīng)濟不好,因為…… 
  于是他們便開始大量賣空。每筆交易的金額都是巨大 
  的。 
 
  我直到去了法國,才開始意識到這點。我在里昂 
  信貸銀行吃過飯的第二天,法國法郎就受到了對沖基 
  金的沖擊。你可能還記得這件事。法國央行數(shù)次干預 
  市場,然而面對外匯投機商的進攻, 他們無能為力。 
 
  要知道,法國還是個大國呀…。 
 
  由于交易商決定著某種貨幣的價值,因而會加快這種連鎖反應。匯率的動蕩將加劇國際貿(mào)易中的不穩(wěn)定因素,使貿(mào)易雙方無法同時獲利,只能是有輸有贏。由于正是一國經(jīng)濟本身決定了外匯交易商將如何估計這個國家的商業(yè)與消費狀況,于是問題也就成為到底該不該準許外匯投機。我們打個比方:在股市上,當某公司的利潤不及預期時,股民們就會迫使其股價下跌。若該公司狀況持續(xù)不濟,股價還會進一步下跌。近些年來,這種現(xiàn)象已成了促使管理上臺階、公司增加盈利和股票升值的一個重要推動力;杌栌、平庸無能的經(jīng)理們必須面對現(xiàn)實,要么改觀,要么走人。 
 
  不論是一個公司還是一個國家,不可避免性是問題的突出之處。若市場不能像現(xiàn)在這樣迅速對經(jīng)濟作出評判,改革的時間就會拖長。但是變化總會發(fā)生,只是時間問題。靈敏的市場和高效的電腦,及大額資本大大縮短了時間。更為重要的是,這些有利條件能有效地把公眾注意力吸引到這種不斷惡化,不得不想辦法解決的經(jīng)濟問題上來。匯率不穩(wěn)對于那些從事國際業(yè)各的公司是最頭痛的。這也正是衍生工具市場欣欣向榮的原因——在匯率動蕩時保護自己。 
 
  匯率大起大落將不可避免地影響人們的生活,改變進出口商品的價格,然后影響進出口量,最后反映到就業(yè)機會及個人收入上。但是匯率制度在外匯投機商嶄露頭角之前早就有了。當央行和政府聯(lián)合控制匯率時,就曾出現(xiàn)過競爭性或突發(fā)性的貨幣貶值。這種貶值的后果可能是災難性的。 
 
  研究外匯投機的經(jīng)濟學家們認為:宏觀經(jīng)濟政策缺乏連貫性及市場預期是促成外匯危機的主要原因。拉蒙·莫勒諾是舊金山聯(lián)邦儲備銀行的高級經(jīng)濟學家,他在考察了1980—1994年的東亞外匯投機后,這樣寫道: 
 
  我們進行了調(diào)查統(tǒng)計,試圖發(fā)現(xiàn)在投機壓力與一 
  國不同尋常的貨幣及財政政策及經(jīng)濟狀況之間是否存 
  在聯(lián)系。我們的統(tǒng)計表明:東亞國家的貨幣貶值是與 
  同期的巨額央行預算赤字及內(nèi)債增長聯(lián)系在一起的。 
 
  然而在匯率較為穩(wěn)定期間,預算赤字,央行內(nèi)債增長 
  也都緩和得多。這點同投機壓力加大是相符的, 因為 
  宏觀經(jīng)濟政策沒有與盯住匯率制保持一致。 
 
  加州大學貝克利分校的經(jīng)濟學教授莫萊斯·奧布斯持菲爾德這樣解釋道,即使一個國家的宏觀經(jīng)濟政策與該國外匯體制步調(diào)一致,經(jīng)濟不景氣,或者政府不愿捍衛(wèi)本國貨幣的市場預嘲,都可能增加對外匯市場的壓力。 
 
  市場預期在外匯投機中舉足輕重,也正是基于此,一些國家持“強硬”態(tài)度就不難令人理解了。維護本國貨幣的理想?yún)R率,在這點上,他們從來都是堅定不移的。通過各種會談、討論、講話,把匯率說高說低,是當局慣用的手法。然而理想中的外匯投機商卻會這樣想:盡管有這樣那樣的談話、會議,一且政府在捍衛(wèi)本國貨幣時耗盡外匯儲備,當下次外企風波來臨時,它就會力不從心了。 
 
  私人資本在外匯市場上起了多大作用呢?穆里爾·賽伯特在前面提到的在法國活動的對沖基金就是為私人客戶工作的。要是這些交易商為知名人士的話,他們是會被其余交易群起效法的。1992年,當歐洲開始推行他們的ERM(歐洲外匯機制)時,(該機制預計在1999年完成),外匯交易商往往跟隨大的美國私人基金旗下的交易商一塊動作。這種一窩蜂上的后果是有些國家的貨幣貶值,而另一些國家的貨幣則被炒作的走了樣。 
 
  就在這時,喬治·索羅斯及他的頭號交易商斯坦利·德魯肯米勒為英鎊定價過高,必跌無疑。德國開始執(zhí)行高利率政策,而英國經(jīng)濟持續(xù)蕭條,形成索羅斯所描述的“歐洲匯率機制的動態(tài)不平衡”的情形。英德間的政治較量,馬斯特里赫特條約的簽署,以及市場認為英國可能不會加入該條約,都給英鎊帶來了壓力。于是,人們開始拋售英鎊。 
 
  索羅斯不僅從拋售英鎊中凈賺10億美元的交易利潤,而且成了外匯交易商中的龍頭老大。這些交易商都是大戶,指揮巨額資金流東向西。索羅斯在為他的做法辯護時這樣講,基金總是不會在他們看來是非理性投資或不穩(wěn)定資本流動上下注的。他們所做的實際上是為了穩(wěn)定、市場。公眾認為1992年的英鎊風波將索羅斯及他的量子基金推上了外匯投機的頭把交椅。然而不管有沒有索羅斯,這場英鎊風波也是在所難免的。大跨國公司也預料到了英鎊疲軟,因而事前就大量拋售英鎊。他們先走一步。除了強行實行外匯管制外,當局是無法命令外匯投機商住手的。實踐證明,管制對于一國經(jīng)濟的好轉(zhuǎn)并無多大幫助。索羅斯式的人物僅是在煽風點火。不過,大批的外匯交易商早就把一切看在眼里,一有風吹草動便傾巢出動。有時私人資本比起公共資本風險更大。私人投資由富有的私人投資者組成。由于這些人想獲得比共同基金更大的回報,也清楚他們得承擔更大的風險。風險會以多種形式出現(xiàn)。在外匯交易中,一些私人基金使用期權(quán),有的用衍生工具,甚至連他們的銀行貸款也被安排得能賺取更大利潤。在暫時的外匯風波中,這些炒家也確實加大了漲跌幅度。但是市場是如此之大,這些大戶的作用不過是暫時的,有時甚至是無用的。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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