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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股民日記:一個夢囈者的自白》


第二部 [夏堅的故事(一)]__④

     第二天早晨,他又撥通了電話。股評家來接了,等知道又是他以后,那邊威脅道:“你
要鬧到什么時候結(jié)束,告訴你,我要叫警察了!迸业陌央娫挋C摔下了。任夏堅怎么撥號都
不來接。他越發(fā)地生氣了,你找警察更好,我正要會會你呢。他腦子中忽然一亮,股評家經(jīng)
常在證券報寫文章,通過報紙可能找到他。他打聽到地址,徑直地奔去,此刻他精神亢奮,
就像一個得了夜游癥的人在白天奔走,他覺得太陽光還沒有晚上的燈光刺眼,一個個行人的
臉上都發(fā)灰發(fā)青。他找到了報社,好些個人都用狐疑的目光上下看他,他不泄氣,仍然一個
個辦公室打聽,終于有一個剪運動發(fā)型的小姐,告訴了他一個手機號碼和一個BP機號。
    他找了一個安靜的電話亭,先撥手機,關(guān)機了。他撥了BP機,留了一個心眼,他說是證
券報的人。一會兒回電話來了。股評家很快就明白是誰打的叩機,但是這次他沒有立即掛斷
,而是小心地問:“你是從哪里得來的號碼?”
    他咳了一聲,清了一下喉嚨:“這個你不用打聽。老實告訴你,有人幫助我,不然我會
來上海?我到證券報去了,我的要求不高,只想請你當(dāng)面告訴我,炒界龍是怎么回事……你
不要再;,你不可能滑掉……”他忽然得意起來,有一種捏住了股評家的頸子,在手中作
弄他的感覺。“如果你掛斷電話,我還有別的辦法找到你!
    對方沉默了好一會,似乎也覺得問題棘手了。夏堅有耐心,他給對方時間,讓他作決定
。
    “好吧,我可以見你,但讓我安排一下時間表。你給我一個聯(lián)系電話,我會提前通知你
。”
    夏堅現(xiàn)在才覺得看見些許曙光了,但不敢有絲毫的馬虎。他在旅館耐心地等,到吃飯的
時間,趕緊買來一盒盒飯,端進(jìn)房中,不敢有一點疏忽。一直等到晚上,股評家的電話打來
了,他在那頭問:“你沒有改變主意?”
    “沒有!
    “好吧!”那邊也干脆起來,“明天晚上8點,我在郁金香酒吧等你。就在上海圖書館
的西邊,不到30米,你找得到那個地方。”
    “我一定準(zhǔn)時到!
    此后的時間中,夏堅一直處于亢奮狀態(tài),他把向股評家提出的責(zé)問一條條列出來,還反
復(fù)斟酌了用詞,他知道他口若懸河,善于辯解,他不能讓他占上風(fēng)。他提前出門,早早找到
了郁金香酒吧。在門外等到差2分鐘了,才從容不迫地走進(jìn)去。他在一張圈椅中坐了有5分鐘
,一個中年人推門進(jìn)來,就有一個高挑的小姐迎上去,態(tài)度非常親熱,他們肯定是老相識了
。中年人走進(jìn)里間去,那小姐向他走來,問:“您是夏先生嗎,有位先生要來見你。”
    夏堅生硬地說:“我就是!币呀(jīng)站起來了。小姐笑了,顯出一個酒窩,說:“請到里
間,他正等著您呢!
    他進(jìn)到里邊,是一間十來平方的屋子,布置得十分雅致,墻上有一張馬蒂斯的油畫,仿
造得不算太差。中年人站起來迎接他了,伸出一只手:“是夏先生嗎,請坐,請坐!
    夏堅見對方皮膚白哲,鼻梁上架一副金絲眼鏡,眼睛藏在鏡片后不甚分明,一條鮮紅的
領(lǐng)帶特別引人注目。他手一伸,說:“請喝咖啡。”
    夏堅不失風(fēng)度地用勺子舀動,卻不喝。金絲眼鏡說:“你遠(yuǎn)道而來,不知有什么高見賜
教?”
    “我找張先生,是你嗎?”
    “這個先不急,我想知道的是你究竟有什么事要為難他?”
    “如果你不是張先生,那恕我無法奉告!
    “真是這樣嗎,一點通融的余地都沒有?”
    “沒有,我必須當(dāng)面向他請教!毕膱院敛缓。
    金絲眼鏡喝了口咖啡,挺一挺胸說:“好吧,我就是你要找的人。你有什么要問的?”
    夏堅心里說,我就等你這句話。他說:“是你說的嗎,界龍一定要炒到45元以上!
    他說:“不錯,是我說的!彼似鸨,“這里是小煮咖啡,上海灘上這一家是最好
的,請夏先生先品嘗,不知能喝出滋味嗎?”
    夏堅想,喝就喝,問罪也要有禮儀。他喝了說:“可是結(jié)局呢,大家有目共睹!
    金絲眼鏡說:“在電話里我對你說過了,出現(xiàn)了意外,一家大機構(gòu)為了自身利益,首先
出逃,別的機構(gòu)也蜂擁而逃,使局勢變得無法控制!
    他一步不放松:“那你在預(yù)言之前,沒考慮過會有意外嗎?”
    金絲眼鏡說:“先生,股市變幻莫測,誰都有失誤的時候。你不看到報紙上到處寫著,
股市有風(fēng)險,入市須謹(jǐn)慎?”
    他冷笑一聲:“這話不錯,可是對別有用心制造風(fēng)險者,就該當(dāng)別論!
    金絲眼鏡也笑一聲:“照先生之說,以后我們都緘口莫言了,免得被人以為是制造風(fēng)險
!
    夏堅覺得胸中一股氣升上來:“我們的市場是一個新興的市場,它也在寫自己的歷史,
那些混淆視聽,操縱市場的人被寫進(jìn)歷史,永遠(yuǎn)涂抹不掉!
    對方把身子往后仰去:“太書生氣了,夏先生,你不覺得可笑嗎?老實對你說,我不是
張先生,不過是冒名頂替一回。張先生有事,不可能來見你。我負(fù)責(zé)把你的意見轉(zhuǎn)告他。”
    夏堅立時有受蒙騙之感,臉漲紅了,說:“你們一貫就是這樣做的嗎?”
    金絲眼鏡擺擺手說:“不要太激動嘛,如果一定要見他,我?guī)闳!?
    夏堅站起來:“那有勞先生了!眱扇说搅送膺,就有一輛黑色轎車無聲地滑過來,停
住,車門打開,一個穿黑色西裝的人鉆出來,作一個請進(jìn)的手勢。金絲眼鏡坐到前座。夏堅
也不遲疑,往后邊車廂里鉆,剛到一半,屁股上卻被黑衣服的人猛推一把,跌進(jìn)了座位。接
著黑衣人也鉆進(jìn)來,緊挨著他坐下,隔著衣服他感覺到黑衣人的硬實的肌肉。車子開得又快
又平穩(wěn)。外邊的景致張開黑色的翅膀飛一般朝后掠去。他就覺得頭暈,大概是窗關(guān)死了,車
子也開得太快,一時嘴里也十分干渴起來,卻發(fā)現(xiàn)車子似乎開到野外來了,便說:“這是往
哪里去?”
    黑衣人朝他肋下捅一把,說:“不要話多,自會把你送到!毕膱杂X得他不善,但腦子
中越發(fā)地暈旋起來,像有一個旋渦把他高高地托起,又深深地吸下去,吸進(jìn)一個黑洞洞的地
方,一時失去了知覺。等他再醒來時,車外已經(jīng)亮天了,從窗子望出去,看見山崖的一邊斷
壁,黃草在石縫里搖晃,幾只麻雀卿卿叫著飛過。他一時不知身在何處。金絲眼鏡不見了,
只有司機和黑衣人。見他醒來,黑衣人上來抓住他的前胸,說:“看你一覺好睡,送你回家
了!币话丫桶阉岬杰囃狻
    夏堅心里發(fā)慌,嘴上卻說:“你要干什么?”
    黑衣人哼一聲:“便宜了你,這就是南京了,還有幾步路不送你。自己回家去,別再惹
是生非。”
    他知道今天是說不清了,但嘴里還嘀咕:“我怎么是惹是生非?”
    黑衣人放下臉,斥道:“還胡說!實話對你說,今天是我們自己做的事,和張先生無關(guān)
?茨闶侵辛诵埃蓱z你,要不早修理你!”說罷鉆進(jìn)車,車子后冒出一股煙,一會就沒了
蹤影。
    夏堅只得轉(zhuǎn)身走,走了一程,見了路牌才知道,果然已在南京郊區(qū)了。心想這次先罷了
,逃得了初一,逃不過十五,總有同張一強打照面的時候。只是不明白,怎么就會糊里湖涂
睡著,不見醒呢。左右尋思,忽然想起,可能咖啡中有名堂,吃了他的蒙汗藥了。這個上海
癟三,以后一定要當(dāng)心。他乘了一輛班車,半個小時后到家。

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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