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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股民日記:一個夢囈者的自白》


第一部 [小說:《特種療養(yǎng)院》]__①

    小于是兩個月前才調(diào)到這里來工作,剛來的時候她對這里環(huán)境還有些喜歡。療養(yǎng)院就在
古城墻的外邊,被一片幽靜的古松林遮掩著,門口不遠(yuǎn)就是一個湖,時常平靜得如一塊淺綠
色的玻璃。出門是一條石子路,走出200米,就上公路了,可以過古城門,進(jìn)到市里去。小
于是一個文靜的女孩,只有21歲,她喜歡一些飄渺的帶有詩情畫意的東西,這里的環(huán)境和她
的向往還很吻合呢。
    剛來的時候,她只是分配做些勤雜工作,比如到花房里去拿一些鮮花,每天早晨8點定
時送進(jìn)院長的辦公室,在廣播室里放音樂,替食堂定一些營養(yǎng)合理的菜譜,這些工作都是很
輕松的,她覺得身上還有許許多多活力,嘴里常哼著歌,民歌流行歌曲都哼。一天她正在蹦
蹦跳跳走路,忽然發(fā)現(xiàn)院長站在路邊,一只手握著下巴,一聲不吭地看著她,仔細(xì)在研究她
一樣。她覺得不好意思,又有些惶惑,忙慢下來,規(guī)規(guī)矩矩地走。院長的聲音很響:“你真
是一只快樂的小蝴蝶!
    此后,這綽號叫開了。但是小于也問自己,真的很快樂么,好像也未必。她來這里的時
間也不短了,但這地方到底是干什么的都不清楚,她只看見一個個人被送進(jìn)來,男的女的,
老的少的都有,卻很少看見這些人離開。他們的神情都古怪,一個個眼窩凹進(jìn)去,鼻子嘴這
一塊凸出來,像某種鳥一樣。他們進(jìn)來的時候神情都沮喪,可是沒有幾天一個個開始活躍起
來,他們每天都要進(jìn)一個藍(lán)色的大樓,上到三樓,在里面渡過一天,到下午3點過后才出來,
回到他們的住宿地去。他們出來的時候都非常興奮,像打過嗎啡一樣。這幢大樓不能隨便出
入,如果確有工作,那也只能進(jìn)到底樓,辦完事立刻就要離開,紀(jì)律是非常嚴(yán)明的。小于的
腦子中一直縈繞著,這三樓里到底是干什么的呢?它怎么會讓療養(yǎng)員起奇異的變化?越是不
讓她知道,她越是好奇心強。
    再說院長也是一個怪人,她來到這個世界上21年了,從來沒見過比他話還少的人。他的
腦門特別寬大,而且鼓凸,像壁崖上的巖石。再找一塊石頭,中間鑿一道縫,那就是他的嘴
,而這條縫中是難得吐出聲音來的,那天他卻分明說話了,說她是小蝴蝶,真不可思議!他
的眼中常含著憂郁,像雨后樹條上掛著水珠,小于都不敢看他的眼睛。
    她覺得自己雖然也在這里工作,但有秘密瞞著她,她雖然也每天見到院長,見到同事,
見到療養(yǎng)員,但總覺得似有無形的東西,把自己隔開了一層。她太想知道瞞著她的是什么,
這念頭把她的心咬得好難受,就像春蠶瘋了一樣地咀嚼桑葉。
    她琢磨著怎么能上到三樓去。樓梯口有一個關(guān)卡,非要持有一張藍(lán)卡才能通過,上得樓
去。驗卡的是一個年輕人,目光直直的,長一張馬臉,臉上滿是青春疙瘩,飽綻的時候像是
一顆顆鮮活的草莓。他似乎對這些東西很惱火,一次,一個同事說他長著好漂亮的青春美麗
豆,他眼里噴出火來,幾乎要和他拼斗。他對自己的職守非常忠實,不論是誰,沒有卡片的
他堅決不讓上。一次,小于進(jìn)到底下大廳,剛靠近樓梯口,他的眼睛并沒看她,是看著窗外
的,突然轉(zhuǎn)身,用堅硬的手臂把她擋到一邊去。
    怎么才能上樓呢,小于想得頭都發(fā)疼了。有一個辦法了,她到市里去了好幾次,根據(jù)廣
告的指示,找到一個?雌つw病的醫(yī)生。醫(yī)生不愿意聽她說,忍不住打斷她,你應(yīng)該陪患者
上我這里來,而不是你代他訴說。小于為難地說,他,他不愿意來,我沒有辦法……醫(yī)生說
,我懂了,是你的男朋友?是有這樣的人,本來不該難為情的事,他卻偏要難為情。好吧,
我依你了,不過,小姐,希望下次坐在我對面的是他,而不是你。
    小于順利地進(jìn)了大樓,想到前面的關(guān)卡,心中還是緊張,但不能后退了。她走上去,在
馬臉剛要伸出手臂的時候,她已經(jīng)飛速地從口袋里取出了軟膏,用甜潤的聲音說:“小哥,
我給你送一件好東西來,你用了一定非常有作用!瘪R臉一臉的疑惑,但還是硬挺挺地伸出
了手臂。她仍然說:“我知道你的工作重要,沒有一點時間離開,所以替你去買來了!彼
把軟膏放進(jìn)他的口袋里,就飛一般跑出大樓。下一次她再見他時,他臉上的粒豆果然消了不
少,她想那個醫(yī)生還真有本事哩,F(xiàn)在她已經(jīng)可以比較自然地接近他了,她同他說些閑話,
他也不反感,一個漂亮的小姐陪著說話總不是壞事。她曾經(jīng)試過,跨上一步臺階,他就毫不
遲疑地阻止。小于是一個有耐心的女孩,她想不急,會有機會。
    一天,她正和他說話,他突然肚子痛,臉色十分準(zhǔn)看,他想上廁所,可是又不敢去。小
于的心猛然地跳起來,她說:“沒關(guān)系的,我替你看著,誰都不讓上,你要快點回來啊!
他還是不放心,但肚子痛得他臉上歪了,只得走開。
    盼了多久的機會來了,小于朝四周一看,快步登樓。樓梯是芝麻色花岡巖的,她埋著頭
往上沖,拐了好些個彎,上了一層,再上一層,就是三樓了。左側(cè)是一扇黃澄澄的大銅門,
門前有一把椅子,可是沒有人,她想正是機會,用力推開大門,進(jìn)到里邊。映入她眼中的是
一派忙碌的景象。大廳用擋板隔成了好些小間,擋板還不到一人高,所以都能看見,那些療
養(yǎng)員都在這里,他們有的在小間,有的在大廳,做的事很簡單,也就是看股票行情。到處都
有屏幕,有的非常大,懸掛在那里,就像電影院的幕布。他們興奮地喊著買進(jìn)賣出,便有一
些小于面熟的工作人員快步地跑來跑去,替他們遞單子。原來就是這個啊,這里是一個股票
市場,小于有些失望,早知道是這個,她還不會替馬臉去配藥呢。
    就這時,她覺得異樣,回過頭身子一震,是院長站在她面前。院長不說話,但他的眼睛
像針尖,又像鞭子,小于心是非常害怕。她隨他下了樓,那個馬臉已經(jīng)回來了,對面前的一
切,他驚慌失色,恨恨地把軟膏摔在她的腳下。
    院長在前邊走,她在后面跟著,進(jìn)了他的辦公室,他回過身子把門關(guān)上。他讓她坐下,
停了一會說,療養(yǎng)院是有紀(jì)律的。她小聲地說,我知道。
    院長說,不是不讓她如道,而是時間沒到,要再考驗她的紀(jì)律性。而現(xiàn)在一切都提前了
,怎么辦呢?
    怎么辦?小于一點都不知道怎么辦,她稀里糊涂的,不就是股票市場么,為什么這般緊
張?
    好吧,院長似乎下了一個痛苦的決心,既然提前了,就按提前的辦。但你必須遵守嚴(yán)密
的紀(jì)律,不該問的堅決不問。

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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